【おそ松さん】【十四一】astronauts(02)

(02)


剛從浴室裡出來的十四松,心情明顯地非常不好。

他已經不是孩子了,情緒不比以往外放直接,也不會做出掐人脖子之類的行為──就算去掉了這些,一松還是能感覺出十四松的情緒低落,哪怕其實十四松只是一言不發地蹭了過來,整個人黏在他的後背上

「怎麼?」一松俐落地把兩天前買的橘子剝成兩半,雙眼直盯著電視,連頭都沒有回。

「剛剛澡洗到一半沒熱水了。」

十四松的聲音有一大半埋在一松肩頸處的衣料,聽起來悶悶的。

「哦,那還真是場災難。什麼時候沒熱水的?」把橘子皮堆到一旁後,他開始像是打發時間似地把白色的維管束部分拿掉。

「洗到最後的時候。」與其說是洗了冷水澡,不如說是最後毫無預警地被冷水澆了一臉。十四松貼過來的體溫還是比一松略高,但他似乎覺得有些冷。

「大概是房東又忘記繳瓦斯費了。」

畢竟他老了。一松聳聳肩,把剝得乾淨、只剩下橙色果肉的橘子塞進十四松嘴裡。

他們的房東是個獨居老人,他們並不清楚對方的家庭狀況,只知道比起出租房子賺錢,老人更希望房子裡有住人的樣子,不但對租戶條件寬鬆,對房租也相當隨便。

大抵來說是個好相處的人,唯獨有些糊塗。水電瓦斯漏繳是常事,也發生過幾次忘記關火導致屋子差點燒起來之類的事件(還是十四松衝進去救的場),甚至有時房租繳沒繳過都有些記不太清。原本這對經濟狀態本就吃緊的二人而言該是一大福音,老人糊里糊塗成這副德性他倆反而不好意思在房租上打混摸魚了。

「明天去跟他說吧,順便把這個月的房租拿給他。」

「好──」

十四松大概是吃了橘子心情好了,語調又回復成以往的歡快。

「還要橘子麼?」

「要!」

他把第二瓣被剝乾淨的橘子往後一遞,又往自己嘴裡也塞了一瓣。

味道挺不錯的,下星期也去同一家好了。一松滿意地點了點頭。

「路口那間水果店啊,」橘子的種籽在十四松的齒間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音,他花了點力氣將之咬斷:「老闆也有養一隻貓哦。」

「我知道啊,很胖一隻波斯貓。」不怎麼理人,一天到晚趴在店門口曬太陽。

「一松哥哥有跟牠玩嗎?」

「沒有啊。」

「為什麼不跟牠玩?」

「沒為什麼吧。」

說起來他也好一陣子沒去餵貓了。為什麼呢?一松深思起來,發現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

「你現在不是也很少打棒球了嗎。」

「是呢──是這種感覺嗎?」

「差不多吧。」

不過是少了一點以往的嗜好而已。他還是一樣喜歡貓,只是不會再成天為了貓而駐足。那些時間除了工作以外,大概都被換成了剝橘子、削水梨或切蘋果吧。那家水果攤實在太便宜了,每次路過都會衝動性購物,反正十四松愛吃,他平常也沒花錢在什麼別的地方,

十四松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事似地拉著長長的語尾,就像那天問著「十四松是什麼」一樣。

「睏了。」

然後他這麼說,果斷地放棄思考。

「……去鋪棉被。」

把剩下的果皮扔進垃圾桶,一松關上了電視機。

聽到他們倆個同睡一床棉被時輕松一臉驚恐,說十四松睡覺會發出怪聲,還會亂抱旁邊的人,他竟然受得了等云云。不過一松自己是沒什麼感覺,十四松本來就會抱著他睡覺,清醒的時候亦然。

十四松迅速地把茶几收到牆角,從壁櫥裡把棉被和枕頭搬出來,興致高昂時動作特別迅速這點一直以來沒什麼改變。

「啊,棉被也好冰!」

「等等就好了。」

「但是一松哥哥身上好暖和哦。」

真好、真好。他格格笑著,和方才一樣往正滑手機的一松後背蹭:「在看什麼?」

「影片,人家轉貼的。」

「公司的同事?」

「是啊,貼在群組裡。」

「好看嗎?」

「無聊。」

「喔──」一松說無聊的話十四松也沒什麼興趣:「來睡覺?」

在確認過電量足夠後,他把手機扔到床頭:「關燈吧。」

舊公寓的窗戶很小,地方也偏僻,一關上燈屋內近乎全黑,即使張著眼也看不太到周遭的東西。

即使在幾乎沒有光線透進來的空間裡,十四松的輪廓依舊很清晰。一松明白自己其實是看不見的,是腦內正自動描摹起十四松臉上的每個細節。他知道十四松尚未入眠,睜著那雙澄澈的眼,同樣在這樣什麼也看不見的狀況下注視著自己,帶著一貫燦爛又傻氣的笑。他伸出手來,觸著了十四松的下頷,摩娑著唯有指尖才能隱約感覺到的粗糙。十四松毫無防備的仰高了頸子,像是巷子裡被他撫摸的乖巧貓兒一般,一松甚至能想像出一雙眼因舒適而瞇起的模樣。

「……晚安。」一松猶豫了一陣,終究還是把吻印在他溫暖而柔軟的臉頰上,像是麵糰一樣的觸感。

「欸──!剛剛的是什麼?晚安吻?晚安吻嗎!為什麼不親嘴?」

「囉嗦,再抱怨下次就沒有了。」

「可是我想親嘴!想親很久!」

「明天再說。」

「喔!那明天早安吻要親很久喔!」

那得趕緊睡覺!十四松迫不及待地閉上眼。

一松無言了一陣,也跟著閉上眼。他想起了方才摸到了十四松有著細微尖刺的下臉,一直以來無論外貌舉止都像個孩子的他,終究長了鬍渣出來

因為是兄弟,兩個人共用電動刮鬍刀應該無所謂吧……意識在腦中模模糊糊打轉中他終於睡去。

睡夢裡一片暖和得剛好的體溫貼了過來,像抱著一個小火爐。 

 

 

X

 

 

他在一片淅瀝的雨聲中醒來。

牆壁很薄,能稍微感知外頭的動靜。無論雨水敲打樹葉或是落在鐵皮屋簷上,在深沉的夜裡一松能清楚聽見雨聲自四面八方傳來,雖稱不上吵鬧卻也足以把他自淺眠中拉起,

他摸索著離開棉被,視線裡仍是漆黑一片,只能憑記憶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東西,慢慢走向起居室角落的小窗。平常為了通風都會開著,若下雨時不趕緊關上的話地板就會濕一大片──那對木質地板來說可是一大災難。

外頭雨勢並不大,一松邊慶幸著自己及早醒來邊迅速關上窗,又確認了附近的家具物品是否遭殃。

一切整頓好後他倚著窗發起呆來。方才睡得太早,現在意識莫名清醒。在窗邊站了一陣濕漉漉的寒氣就漫了上來,他打了個顫。

搬離家後才開始覺得雨冷。

以往他是不在意的,和十四松出門時日子裡就算下起雨來,一頂棒球帽或連帽衫彷彿就能擋住所有雨勢。下雨的日子是特別的,他們可以頂著一模一樣的臉以及濕漉漉的頭髮,以躲雨的兄弟這樣的身分設定正大光明地踏進賓館,無聊普通到櫃檯店員連一點曖昧的懷疑都懶得分給他們。

無論目的為何,兄弟的身分是沒錯的。他從來不逃避他和十四松的兄弟關係。他們之間親情和愛情一直都是混雜著燉成一鍋,沒有成了戀人後就拋棄的打算。

情感的組成成分是不變的,只是越靠越近。從生活的一部開始漸漸膨脹,變成生活的重心,最終成為生活本身。

「窗……」

他的生活拖著睏倦的腳步靠了過來。還披著他們的雙人棉被,像顆球一樣。

「把你吵醒了?」

「下雨……」

「窗戶我關好了。」

「那一松哥哥怎麼不睡?」

「不睏。想點事情。」

十四松「哦」了一聲,也沒追一松問在想什麼:「要進來棉被嗎?」他把包著自己的棉被拉開,披了一半到一松肩上。

「以前總是很期待的哦、下雨天。」十四松又整個人挨到了他身上,明明兩人都老大不小了,他仍樂此不疲。一松有些驚訝於此時他們思緒的同步──雖說想的是不怎麼好說出口的事。

「不覺得很冷嗎?」

「不會喔!」

他們不再說話了。這樣的沉默是令人感到安心的。十四松拉緊了棉被,端詳著似乎因睡意而開始昏昏的一松,仍是一言不發。

一松原先像是睡著了般闔著眼,卻突然又張了開來。

「……吐司。」

「欸?什麼什麼?」

「回來忘記買了,剛剛才想到。」

「沒關係啦!那早上來煮飯!白飯!」

「那會只有白飯喔。」

「還有味噌湯!」

「也只會有味噌和水喔。」

「沒關係!」

「……那好吧。」

簡單也無所謂,缺東漏西也無所謂。

他們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



【TBC】


覺得應該花點篇幅寫寫他們的躲雨初夜過程感覺又會都在憶當年((??

以後有機會再寫好了(((((((

總之大概就是這種感覺的故事  兩個人一天到晚黏黏糊糊抱來親去的生活沒錯這就是我的願望

不嫌棄的話還請各位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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