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 See you again(下)
又放了一天假 颱風好可怕啊TATTT
這回一口氣貼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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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宣傳詞都用複製的(欸
(05)
“然后呢?”
安文逸偏了偏头,表情并没有如张新杰想象中的充满怀疑,反而像是听得入神了的模样。
“然后…..就没有了,我在他们家吃完早餐后就下山了。”
“我都没碰过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感觉很有意思啊。有趣的事情还是多一点比较好。”
“要说这是有趣的事情,他们会生气的吧。”
“他们?”
“那里的居民。”
他记得友人的祖母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即使皱得看不太清表情,底下依旧透着属于老者的睿智眼神。
‘山间的精灵会对人类恶作剧,但祖灵会化身为你重视的人帮助你。’
她缓慢地说着族语,再由他的孙子翻译成中文。
‘祖灵指引着你走向光明的道路。张先生,你是有福气的人。’
老人的语气实在太过宁静肃穆,然而那充满皱纹的脸却慢慢牵动,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
“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的东西吧,祖灵啊、精灵什么的,以前去过某个小村落,也有妖精会变成美女来引诱人到断崖之类的传说,要我不能随便跟女孩子走呢。”
“……我看见的不是美女啊,那个。”不如说是个糙汉子。
“不是吗?”
“不是啊。所以说,碰见的不是精灵吧。”
他是个有福气的人。张新杰想起了老者低沉沙哑的音调。
“是喔──真可惜。精灵变成的美女应该真的很美吧。”
“你会相信那种东西吗?”
“倒也不是说相信不相信之类的问题──比较像是一种文化的感觉。”
有点神祕的感觉不是很好吗。安文逸松开了捂着鼻尖的手,白色的雾气从他的嘴里飘了出来。即使用试图用手挡住吹来的冷风,他的脸还是被冻得红通通的。
“话说回来前辈,你知道我现在想些什么吗?”
“不知道啊。”
“觉得在圣诞节跑来俄罗斯的我们真是神经病。”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机票优惠很便宜啊。”
“是呢。”
安文逸再次想起航空公司官网上的粗体字标题,”雪之国的圣诞风采!一睹斯拉夫民族的美好风情!”一看就知道没花多少功夫想的宣传标语,但价位一如往常的便宜。
于是二人就这样轻易地被折扣诱惑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而且东正教的圣诞节在一月吧,现在压根看不见他们的圣诞风采。”
“圣诞市集倒还是有。虽然大概是商人骗观光客钱的玩意儿。”
“真讨厌啊,这种发言。”
不过还是很美。童话一般糖果色的教堂,人行道上处处挂着的缤纷灯饰,就一片小小的星空。
广场聚集了不少摊位小贩,所有的商品都洒了糖粉一般闪闪发光,即使知道铃铛状的小点心中铁定是腻死人的内馅还是不禁想买一个来尝尝,两人各吃了一半后不约而同地露出古怪的表情。糖分实在太过剩了。
即使是异教的节庆,圣诞节中的莫斯科仍洋溢着一股欢庆的气氛,撇去那些精致的纪念品,竟然还有旋转木马之类的游乐设施──安文逸曾半开玩笑地煽動张新杰上去坐一圈,理所当然地被郑重拒绝了──似乎还有能亲手制作新年菜肴的摊位,这让他十分感兴趣。
“但是还是太冷啦,下次要来还是夏天吧。”
“非常同意。”
张新杰心有戚戚焉地点头,他认为自己还算是耐寒的体质,来到这里一切都毫无意义,感觉呼吸时的进入的冷空气冻得能从鼻腔开始一路结霜到肺泡。那种打从骨子里冻的寒冷是大衣挡不住的,连说话时都无法克制牙齿不打颤。
他们并肩而行,由于身高相仿,也没有谁去配合谁的速度这样的问题。两人就这样逐一看过所有的摊位,哪个看起来似乎真的挺有意思哪些又一看就知道是专门诈取观光财,他们肆无忌惮地用中文交谈,反正也商家也听不懂,看到他们就只是一味地微笑。
到哪里都会有这种东西啊,安文逸拿起摊位上那个雕刻着三个男人的纯银吊饰,大概是哪里来的三位圣人之类的吧,他们都对圣经上的故事不甚了解。
“大家都希望什么保佑着自己呢。”
他的语气实在无忧无虑过了头。
“信仰就是这样。”
“我觉得很好啊,被什么指引的感觉,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就不会迷惘了。”
他婉拒了商家正开始要讨价还价的手势,冲着张新杰一笑:”被重视的人引导的感觉不是很好吗?让人很羡慕。”
“……小安。”他想唤住安文逸欲往广场前进的脚步,安文逸却只是顿了一下,在广场前回头向他招手:
“去溜冰吧?”
那张笑脸是毫无杂质的愉快,竭尽全力地享受着当下那样的微笑。
“……”
“……”
“嗯,去。”
想被接受的这种事,可以去接受的这种事。
安文逸不会说出口。张新杰不知道该如何说。
所以他们只是脱下雪靴,换上冰刀鞋,在人工滑冰场中摇摇晃晃。在张新杰还扶着周围的栏杆保持平衡时,安文逸就冲了出去。起初他很好地滑了好一段距离,却在转弯的时候啪一声跌了个四脚朝天。
他还是笑着的。慢慢地又走回张新杰身边。
“我说你,這樣不嫌疼吗?”
“疼啊,感觉都屁股要裂了。但搞不好我已经学会了。就像学骑自行車一样,摔个一两次突然就会了。”
“你冲得太快了。”他也只是还在重心不稳的阶段,安文逸就已经摔疼了回来了。
“是前辈太慢太谨慎啦。不过慢慢来也无所谓,很有你的风格。”
张新杰突然读懂了他的笑脸究竟代表着些什么。
那不是他想看到的。
(06)
零下三十度不算冷,三十里路不算远,三十度酒不算烈。
俄罗斯的伏特加一向颇负盛名,实际端在手里反而没什么真实感。无色,没什么气味,看上去就像一杯水一样。
张新杰酒量不算出色。虽不至于一杯就倒,可确实不是千杯不醉的酒豪,加上职业选手的习惯,通常只是逢年过节喝一些罢了。
和平日喝的啤酒或红酒相比伏特加的酒精浓度不知道高了多少,含进嘴里辣得不可思议,吞咽时彷彿整个食道都要烧起来似的。他能理解在冰天雪地里靠这个来保暖的必要性,也正因为如此他绝不想一辈子住在这种地方。
而安文逸并没有马上品尝端上来的饮料,而是逃避现实一般拿吸管搅啊搅的,一副毫无食欲的模样。
“呃、为什么是粉红色的啊?”
“甜菜根之类的吧。就让你别点奇怪的果菜汁。”
俄罗斯的料理就像许多欧洲国家一样,充满了面包和各种不知道放了什么的色拉,惯于旅行的二人对食物接受度算是比较大的了。只有鲱鱼安文逸的意见颇大,据说是在瑞典受过心灵创伤。
难道把那种禁带上飞机的东西给吃下肚了吗。鲱鱼罐头。
“你的旅伴不会喝酒吗?”餐馆很小,负责接待客人的似乎就是女主人,略为发福的身材看起来很是亲切,操着一口带有强烈口音的英文。
至于她的问题让张新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安文逸的酒量在那时被称为新生代的选手中是比较有名的,在旅行时也是毫无顾忌到处喝的模样,只是今天不知怎么突然就点了果菜汁。
“最好还是喝一点,晚上会很冷喔。”她和蔼地笑了一笑,收走色拉的空碗。
安文逸此时终于结束了用吸管搅拌果汁的举动,鼓起勇气喝了一大口,表情就像方才吃到那个铃铛小点心一样诡异。
“所以说,为什么要点那種東西啊。”
“伏特加这种东西,回过神来就会醉的。”
“你的酒量不是挺好的吗?”
“年纪大了变差了──”
安文逸的回答感觉完全没考虑到张新杰比他还要大上一些。
“难得出来不是很想喝醉、所以就……”
“喝醉了就扶你回去不就得了。刚刚老板娘也说了,喝一些会比较好。”
这个话题本该就此结束,安文逸此时有没有喝酒的兴致其实和张新杰并无关连。
硬要替此刻他的追问找一个理由,就是安文逸不对劲过了头。但他难以形容是怎么样的不对劲。
“那太麻煩你了。我喝醉后说不定会说一些很糟糕的话啊什么的。”
“无所谓吧。”
“说不定還會吐槽你。”
“那你可以现在就跟我说。”
“……”
“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没有。”安文逸摇头,眼神还是坚定的凛然:”没有要说的话。”
他低下头去开始切刚端上来的肉冻,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正方形,他切得很快,方块有些大小不一。
没有要说的话,不代表没有想说的话。安文逸发觉此刻的他非得找点事情给自己做,以缓解某种不知名的焦躁不可。
他已经决定了。要维持现状的决定。他不打算再尝试前进,现在这个距离是最好的。失去的痛苦也好距离的空虚也好在忍受的范围内即可。
因此──没有要说的,没什么好说的。
所以你也停下吧,不要再试图改变什么。执着于刨开表面的土壤,把底下的真心挖掘出来又能怎么样呢。不如就此放弃吧。
“……”没多大的肉冻一下子就切完了。他停下刀叉,仍一言不发。
“你不太对劲。”
“不太对劲的是前辈吧。突然间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你明明听得懂。”
“我才听不懂。”
“你只是不想听而已。不是吗?”
“那又如何。难道我不想听你就會闭嘴吗?”
他终于按捺不住焦躁地拉高音调,又发现自己用词过于失礼而噤了声。
“……抱歉。”
“不,该道歉的是我。”
手边的伏特加完全没有让人脑袋冷静下来的作用,或许他自己也有些醉了也说不定,”让我问一个问题,一个就好。”
“那时候……在希腊碰面的时候。”
究竟该就这么问出口还是保持沉默,无论哪个选项,事后他必定会后悔至极。
为什么非得这么痛苦不可呢。
“在我叫住你前,你看见我了吧。”
“……是看见了。”
“其实你那时并不想和我说话?”
“我和前辈那时也不熟,也不奇怪吧。”
“我想问的是,那个时候的你、”
在想些什么?对着什么祈祷?
“究竟想留住些什么?”
其实就连现在的你,也是无法塘塞自己的感情才会如此吧。
否则就不会这般焦虑了。
“……”
安文逸沉默不语。
血色自原先被冻得通红的脸颊褪去,一层一层地、一点一点地褪得苍白。
攥着玻璃杯的指尖微微发着颤,张新杰分不出当中那双总是澄澈的眼瞳里流露出来的究竟是愤怒还是悲伤,他甚至认为那被握得死紧的饮料杯下一秒可能就会朝自己泼洒而来──
安文逸当然没有这么做,他并不会这么做。
他只是安静地、猛烈地把整杯粉色的果菜汁全灌进胃中,然后站起身子。
“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的语气那样冷静,却又平板得可怕。
那顿饭中他们再没提起那个话题。安文逸从厕所回来后整个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用稀松平常的口气谈起上回他在澳洲的趣事。说不清的自我厌恶感同时淹没了两人的喉头,对着此时还能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的自己,感到莫名的厌烦。
所以说啊。安文逸无声地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人一旦有了嫌隙,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修补起来的。
伪装出来的奇异平稳流淌着,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就像吞了一大块的白腊,整块沉在胃里,沉得难受。
甫离开店面,那样平稳的气氛一下就消失了,沉默和寒气一同在二人之间呼啸而过,他们伫立在店门口的屋檐下,看外头缓缓飘起细雪。他们都记得接下来的行程,理应不是能拖延的时候了,但此刻其实也没人在乎。
张新杰并不擅长这样的场合,他想他和安文逸是同等的不知所措。至少别在这里呆站着吧,这么想着他跨了一步。或许暂不走在一起会是比较好的选择。
“──前辈、”
突如其来的行动让安文逸有些慌乱,仓促间他不加思考地伸出手,扯住了张新杰随身侧背包的带子。
“……”
“……”
他们错愕地注视着彼此。
“……没事。”
安文逸移开目光,松开拉着背带的指尖想把手给抽回。
“欸?”
但不知怎么的,竟无法如愿。当他尝试用力甩开手中的背带,那东西却像是用磁铁吸住了般牢牢固定在他的手上。
他的眼神从错愕转成了惊恐。
(07)
他们在回旅馆的路途中依旧没有交谈。
那真是一幅古怪的光景,安文逸仍抓着张新杰的背带,从外人眼中来看大概就像害怕走丢的孩子一样。
“你抓到底下的金属扣环,大概是结冰黏住了。你的手套呢?”
“忘了戴……在包里。”
“先回旅馆处理吧。这样下去会冻伤的。”
“……好。”
没有比这更加尴尬的事了。尤其他们才刚吵完一顿架,竟然还得像感情要好的小学生一样拉着对方的包,共挤在一把伞下。
实在丢脸过了头,身为率先动肝火的人,安文逸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着烫,别扭得连路都有些走不好。
“后面的行程没走到。不好意思。”
“没事。没什么重要的。”
不可能不重要的吧。毕竟一个是那么重行程的人,他差点又要出口反驳,要张新杰至少口头上别迁就自己。他终究没说出口。到底谁该对谁发脾气,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走回下榻的旅馆。张新杰拉着他走进浴室,拧开热水,温热的蒸气涌出,溢满了整个空间。他拉着他的手往热水住下冲。
诡异的寂静仍持续蔓延,水流声似乎被放大了数倍,震得他耳朵发疼。
手掌中结的霜正一点一点融化。安文逸听见张新杰几度欲言又止的呼吸声。冲了没一会儿,手与背带便相安无事地分离了,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得以退开两步,不必近得连吐息都听得一清二楚。
没有人把水龙头给关上,热水仍哗啦哗啦地流个不停,伴随着越发浓的雾气,室内的温度似乎高了一些。
“……幼稚。”
宛如多年没开过口般的沙哑的嗓音。一片白雾里,张新杰看不清安文逸的表情。
“真的幼稚死了。”
“抱歉。”
“没完没了地问有意思吗?太烦了。明明就知道的事,这样不是很讨人厌吗。”
不管怎么样都很讨厌。是一开始就注意到却放任不管到至今才想改变,或是最近才发觉而执着于确认,哪一种对安文逸而言都相当差劲。他毫无起伏地抱怨着,音调蓄意地平板。
“那么想听我的真心话,听了你能做什么吗。难道事到如今你才发现你可以想着我勃起吗。”
话原来是可以越说越难听的。安文逸想着这大概是他近几年来对张新杰说过最直接粗俗的话了。
这样的责备接近无理取闹。其实两个人都没什么错。
想追求的事,不能接受的事。
这其实很正常。
“我说,前辈。”
所以──让它就此结束吧。说出自己的真心话,然后怀抱伤痛让所有谢幕吧。
“我觉得我们下次还是别一起走吧。有前辈在的话,我的智商感觉都剩不到一半了,从来没这么笨过。”
依赖和依恋只会越来越深,若是只一味放任自己依赖对方,最后终将一无所有。
在失去一切之前停下是最好的选择。明知握着一副不可能获胜的烂牌,何必再继续毫无节制地加注?不如就此收手,拿着手中既有的筹码就好。他已经赔了太多,不想再继续赔下去──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接受张新杰基于同情而投下的硬币。
“──或许是吧。”
霧氣裡張新杰突然伸出手,转上了水龙头。白雾稍稍开始散去,让安文逸得以瞧见他的神情。
他带着无奈又疼惜的微笑。
“一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会离不开你也说不定。”
若是习惯了彼此依赖。
若使习惯了到哪里都能感受到对方存在。
若这一切变成了习惯。
那么,将之视为爱情也并无不可吧。
“要是我现在向你告白。”张新杰把手放在安文逸那带了点水气的发上,”你会接受吗?”
“……要是五小时前大概会马上接受,经过这件事要三十分钟考虑一下。”
“那我还真是亏大了。”
“对,亏大了。”
“那我三十分钟后再问你?”
“三十分钟后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哈哈。张新杰的右手使了点劲,把他的头顶揉得乱七八糟。
安文逸放任他揉了好一阵子,等得实在不能忍了,但他并没有出言制止张新杰的动作。
而是也伸出手来,开始疯狂蹂躏张新杰的脸颊。
(08)
‘各位旅客请注意,本飞机即将在三分钟后起飞,请各位旅客确保自己的安全带已确实系上,并把手机等电子产品关机……’
机内广播还是那样咬字清晰又机械平板,安文逸睁开眼,又再次闭上,他只想飞机赶紧起飞,好让自己能从安全带的束缚里稍稍解放出来。
正当他要把手机给关上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昭告有人来讯。
‘路上小心。’
他扬起微笑,正想趁着起飞的空档打下回复,却被身旁的人制止了。
“手机该关机了。誰的短信?”
“我妈。”
“下飞机再回吧,要起飞了。”
安文逸耸耸肩,依言把手机关上,塞进随身包中。
已经好一阵子,除了父母以外,再没人在他每回旅行出发前,道上那么一声路上小心,自己或许是高兴过了头也说不定。
张新杰已经很久没这么做了,也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他就坐在安文逸的身旁,确认过两人的安全带确实系妥之后也露出微笑。
“那,要出发啦。”
“嗯。”
因为希望身边有对方存在,所以并肩同行。
谁说这不是爱情?
【END】
每次完結後都有種想說些什麼又說不出口的感覺......
意義不明這點真的給很多人添了很多麻煩,真是非常不好意思(
其實很想知道大家的感想來著.....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