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職高手】【張安】現實逃避行(0111張新杰生賀)
嗨大家好這裡是雖然是卻星期一在家裡摸魚念書打混(嗯??)的台台
說實話大考當前真沒時間弄新的文,只好拿合本混更......感謝主催妹子恩准(??
※此為張安合本《理智之至》的內文
※台台就像腦子被炸了一樣的奇葩
※oocoocooc 很重要說三次
※就像標題一樣不科學,大家.....嗯 三思(
ok就往下?
【現實逃避行】
(00)
你是否有資格擺脫身上的枷鎖?有許多人一旦獲得解放,他的最後一點價值也就會跟著喪失。
──尼采《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章17〈創造之道〉
(01)
「話說──」
「怎麼?」
「用牙齒咬開保險套的話,是不是很容易破啊。」
「是啊。」
硬要形容的話,就是堆在一起。
租屋處附贈的舊沙發原先就容納不下兩名成人的身軀,若是兩個瘦小的女孩或許勉勉強強,兩名大男人就是名副其實的超載了。不過沙發沒有像電梯那樣超重纜線可能會斷掉的危機,上頭的兩人就心安理得的擠在上頭,靠著堆起來以盡可能減少體積,卻誰也沒有想過要離開沙發讓對方好受一點。
狹小的空間,擁擠的沙發,電視裡放映著的俗套電影,沒有營養的交談。
真是難以理解的狀況。張新杰想著,但從隔著衣物導來的安文逸的體溫實在舒適過頭,令他認為再這樣莫名其妙一陣子也無所謂。
「話說回來,前輩從來沒有用牙齒撕開保險套包裝過。」
「破掉的話不就沒效果了麼。」
「都是男生應該沒什麼關係吧?不過我也不會用牙齒開就是了。」
為什麼要堅持討論保險套的話題?因為方看見才電影裡的男主角用牙齒撕開了包裝嗎?也並不是羞恥或著類似的想法,單純覺得這個話題沒什麼意義。但追求每次交談都要有意義未免也累人過頭了。乾脆就這樣把話題延續下去。
討論。對談。會話。
彼此的聲音和呼吸,凝視著電視螢幕而並不彼此對視的眼。
無意識交纏的指尖。
除此之外這又窄又乏味的房間裡別無一物。
「真的咬得開嗎?」
「很多人都這麼開,應該可以。」
「不是啦。我想說我是不是也能咬得開。」
「沒什麼做不到的理由吧。」
就好像去質疑一款新推出的紅茶的瓶蓋自己究竟能不能擰開一樣沒意義──不對,別再追尋是否有意義了。
思考,駁斥,中斷思考。
就像整整齊齊地排列好三張骨牌,再「啪」地一聲推倒。
安文逸立即興致勃勃地試驗了,或許不只好奇,也有順手的意思在,畢竟所需要的道具就被整齊地放在紙摺的盒子當中,連小罐裝的潤滑液一起。
「……如何?」
外包裝輕易地被撕開了,甚至輕鬆到讓安文逸感到索然無味:「有股橡膠的味道。」
「應該是不小心舔到了。」在辦事途中不小心嘗到套子的味道(以物理的意義上來說),聽起來挺微妙的。
「丟掉也可惜,來用掉嗎?」
應該在試驗之前就考慮到這個問題吧?蹦到舌尖的疑問又被張新杰嚥了回去,他摟著安文逸的腰,順勢給了一個深吻。擁擠又狹小的沙發稱不上完美的地點,但無所謂了──儘管特意想著無所謂的自己其實是有所謂的,張新杰深知這一點。
他無意間又瞥見放在桌旁的小小紙盒,他還記得他們把買來的整合保險套拆開,仔細分裝放進去時的景象。用廢紙摺成的、每個邊角都一板一眼地對折整齊的紙盒子。那樣的紙盒子被放在任何可能派得上用場的地方:房間、客廳、浴室、廚房甚至是陽台。
就像他們至今為止的生活一樣,整齊,卻又荒誕。
過去張新杰從沒想過這樣的形容詞會放在自己身上,他一向自律克己,過著比誰都要規律的生活。
然而包含這些荒誕在內,並沒什麼不正確。
至少至今為止,他雖曾經感到困惑,卻從沒後悔過。
(02)
在填個人資料表的時候突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那是他退役之後的事了。在度過了電競生涯最輝煌的時代後,他便漸漸地把重心移轉到新生代上,選擇一個他認為最好的時機,在大眾的掌聲和歡送中落幕,結束了他身為職業選手的旅程。
在電競世界的旅程已經結束,然而綜觀整個漫漫人生來說,他其實尚未老去,還是個什麼都能做的年紀。沒有家庭的負擔,僅僅需要為自己生活負責,揮舞著名為「年輕」的強大武器──手掌已經不會再長大,也還不到連手背皮膚都皺起的地步,說的就是這麼回事。
退役後張新杰可以養活自己。
退役後張新杰能辦到任何事。
──然而保持在可以去做任何事的狀態同時,和什麼都不做幾乎同義。
起床,洗漱,運動,家事,工作,午飯,午睡,工作,家事,晚飯,洗浴,閱讀,睡覺。
行程全部安排妥當,按部就班地度過每一天,就像排放整齊的骨牌一樣。排好,接著啪地一聲,全部推倒,一天結束,又換過一天。
『以前不是都玩過那種遊戲嗎?走在路上的人行道時,規定自己一次只能走一格,但走著走著就會撞到路人,或著走錯路呢。』
忘了是哪場飯局,林敬言瞇著溫和的眼,笑著這麼說。
當然在榮耀時從來沒有這樣過啦,你通常都是正確的。他又補上一句。
『不過,電競圈某方面來說和溫室沒兩樣對吧?總是可以包容大家某方面的個性缺陷。但假使有人真的進入社會,又會變成什麼樣呢?哎,不過大家在榮耀裡總是比較放縱啦,說不定其實大家的忍耐力和適應力都很強呢。』
放縱自己過於多嘴,放縱自己總是一言不發,放縱自己說話句句踩人痛腳,放縱自己過於自大自滿,放縱自己過著異於常人的生活。
放縱著盡情展現要是進入社會就必須收斂起來的自我。
退役後就該結束了。不知道有幾個人會抱持這種想法,至少張新杰是這麼認為的,退役後他回到家,默默地幫忙父親一些文書處理等工作,或許並不是真的需要張新杰來幫忙,硬要形容的話,父親也許是在找點事給他做吧。
如果沒工作做的話,他可能就會自己嘗試著找事做了,然而如果有工作能做就這樣一成不變也無妨。他喜歡規律,喜歡規矩,喜歡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在那天親戚裡的某個表姊為了業績,特地登門央求他辦張信用卡,沒什麼拒絕的理由就這樣接受了,就在填起資料表的時候,張新杰莫名地對「職業」那一欄發起了愣。
「怎麼了?」表姊問他。
「依我的情況應該勾選什麼職業才好?」
「咦?你已經不是電競選手了嗎?那現在在做什麼?」
「在家幫忙。」
「呃……待業中?這樣不好……不然就選其他,填個家庭工作吧。」
待業中。
失業中。
刺耳的形容,貼切的形容。
『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耶,小張雖然看起來比誰都嚴謹,但在大事上其實會頭腦發熱吧?』
他想起了張佳樂無憂無慮的語調,明明擅長人際往來,看上去卻刻意地口無遮攔:『選擇了高中畢業後就跑來打遊戲,真正嚴謹的人應該不會做這種事吧。』
如今回憶起來,張佳樂的語氣就像是說教一樣。
『職業選手的事也是,小安的事也是,其實你當個不嚴謹的人比較輕鬆啊。』
加上林敬言,這兩個人其實意外地擅長觀察熟人的生活也不一定。相較於韓文清的漠不關心──或著說,只要和戰隊無關他就不對此加以干涉,當然也不會去批評或給予建言,這是霸圖隊長的行事風格。
安文逸大概也是這個類型吧,號稱是自己的鐵粉,在真正交往時看上去並非對自己的生活全盤接受的模樣。是覺得這樣也行呢,抑或是還在忍受範圍之內呢,這方面張新杰也沒有去深入了解,畢竟分隔兩地,真正交談的時間是十分短暫的,這樣討論深入話題的機會實在不多。
然而今日張新杰可以毫不羞愧,也毫不迷惘的宣稱他愛著安文逸。欲把一切都編成理由來向他人訴說未免過於可笑,只要有這個事實就足夠了,其他的說明都顯得荒唐多餘。
他退役時安文逸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或在什麼具代表性特殊時段打電話過來的,而是一個相當普通,充斥著「想到就打來看看」之類的心情,就是那樣隨隨便便的一個時間。
「辛苦了。」
沒有挽留或著惋惜,安文逸的嗓音安安靜靜的,明明聽上去是客套的慰勞填補了在生活一下被抽去大半部分之後突然多出來的空隙。在那一瞬間,他前所未有的感受到安文逸的無可替代。
「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我會先回家一趟,到時再說。」
「這樣啊。安頓下來後再連絡吧。」他體諒著張新杰在此時不像自己的「到時再說」,事實上那和「毫無計畫」相去無幾。
那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通電話。
出於自尊,以及認為不是時候打擾他的這份──「理智」。
這種在家工作的情況,張新杰從來不認為自己已經「安頓好了」。這並非一個好的理由,他卻因此不去和安文逸連絡,隨著時間一久,想要連絡就越發困難。
這段關係到底變成什麼樣子呢?他不止一次想過這個問題,但也僅是想過,沒去深思和確認。如果安文逸想終止這樣的關係,那就這樣吧,比起斷得難看,這樣隨時光磨損消耗還好多了。
張新杰停下胡思亂想,把填妥了的資料交給表姊,換得一張嶄新的信用卡。然而他把卡收在錢包內,過了數個月卡面仍嶄新如斯。
在那之後的某天夜裡,還記得那晚嘈雜的雨聲吵得他不得安寧,翻來覆去地睡不安穩,斷斷續續地做著夢,中途又不停地醒來又睡去,昏昏沉沉地也不知到底睡了多久,有哪些時候是醒著的,哪些片段是在夢裡見到的。
手機突然開始震動起來,細微的噪音打擾了連安眠都稱不上的休息,張新杰感到煩躁,也不知道哪個不瞭解自己習慣的人會在這種時間撥電話過來,他壓根不打算去接電話。
來電顯示好一陣子才停止,隨後螢幕又亮了起來,是簡訊。
「下來吧。」
是安文逸。
沒頭沒尾的,讓人摸不著頭緒的一句話,那時他昏昏沉沉地甚至忘了要對有人打擾自己感到憤怒。久未連絡的戀人的名字,光是那三個字併排在一起就足以成為他打破任何習慣的理由。他帶上隨身的小包,輕手輕腳地下了樓,推開家門。
安文逸就站在那裡。
連傘也不打,甚至沒有躲進門前那一片至少能擋雨的小屋簷,就那樣站在雨中,濕淋淋的髮尾垂下來緊貼著側臉,連指尖都滴著水珠,靜靜地望著他
張新杰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震驚,對方竟淋著雨的心疼和氣憤,以及從未打消的疑惑。
「我退役了。」安文逸緩緩地開口。
「……啊啊,是嗎。」原來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安文逸的退役大概不是什麼小新聞吧,但他已經好一陣子沒去關注榮耀的事了。
「逃吧。」他沒有伸出手,滿是水珠的鏡片後面的雙眼十分澄澈,在滂沱大雨中眨也不眨。
逃?為什麼逃?逃去哪裡?要做什麼?張新杰沒有去問,甚至沒有去思考。
「……我去拿把傘。」
安文逸搖了搖頭,把他拉進滂沱大雨裡。
(03)
「有點餓了。」
事後安文逸總喜歡趴在張新杰肚子上。他說心跳聲會讓人焦躁,但呼吸聲令他感覺平靜。於是張新杰就坐起來,半臥在扶手邊讓他躺著。安文逸整個人縮在沙發上,雙腿還塞不太下,就隨便掛在外頭,幾乎是半個體重壓在張新杰身上了,張新杰也不覺得重,安文逸身高比自己稍高體重卻比輕很多,整個人十分單薄。張新杰無意識地揉著他的頭髮,用指尖捲起來把玩,然後又鬆開。
「還不到飯點。」
「嗯──」難得像是撒嬌一般的舉止,安文逸微微抬起眼,襯上還裸著的身子看來格外妖豔:「那我睡一會兒。」
「現在睡,晚上就睡不著了。你明天還有早堂課。」
把我的課表背得那麼清楚,真不愧是前輩,他悶悶地笑:「早堂課也沒關係啊,離學校近。」
「近也不行。」
「真嚴格。你要來聽課嗎?」
「我又聽不懂。」
「前輩認真一點,那種東西隨隨便便就會了吧。」
「我的高中時的學業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好。普通而已」
張新杰曾對安文逸休學後竟然能接著大三繼續往下念感到驚訝,據說是和校方做了協商──口頭上老是掛著得臨死衝刺才能勉強飛過及格底線,說不定安文逸的頭腦比眾人想像中還要好上許多,事實上,他就讀的大學的確相當不錯。
包含這間以學生價租下的公寓,明明不是付不起房租,年齡照理來說也離學生這個單字相差甚遠了,還是心安理得地使用各種學生才能享有的資源。事實上來說我就是大學生──安文逸這麼說。
分不清是懶散還是平淡的日子,就這樣過了近四個月。
住在大學附近的租屋處,以兩人在職業圈存下的錢節儉地度日,張新杰有時候也會挑點簡單易懂的課程去旁聽,或著在圖書館裡閱讀。
「我還是找個工作比較好吧。」
「前輩想工作嗎?」
「不是想不想的問題。」
「沒有問題吧,目前。」
還可以照現狀一陣子。
無所事事,或著說墮落的生活。
「我才不想被前輩養喔?」
「生活費一直都是對半分的吧。」
「總之,前輩想工作就去工作,如果不想工作,可以先暫時不要工作啊。」
「為什麼是暫時?」
「逃避總有一天要面對,但如果一次也不逃,就沒有時間喘口氣休息了。」
所以,來逃跑吧。因為走為上策。
安文逸有時會無謂地說著一些聽來哲學的話,他本來就是相當早熟的人。
「我看起來過得很痛苦?」
「不會啊,看起來不高興也不難過。」
安文逸把臉埋進他的肚腹,喃喃自語的聲音好像透過肌肉從體內傳了過來:「但我很貪心,希望你過得好。」
而不是那種看似正經,實則渾渾噩噩的生活。
如今大概也沒什麼改變,規規矩矩,渾渾噩噩,頂多就是不怎麼正經。張新杰想。
「對了小安。」
「怎麼?」
「你喜歡自己嗎?」
「還可以啦。因為前輩喜歡我,所以我對現在的自己沒什麼不滿。」
「是嗎。」
我大概沒那麼喜歡自己。張新杰自嘲的笑笑,沒把這句像是在否定對方的話說出口。試著理智客觀地評判自己,就會知道現在的生活過得有多糟──最糟糕的是,他還不想改變。
「前輩不喜歡自己的話,我來喜歡就夠了。」
啊,總是這樣。
明明算不上有新意的台詞,他卻能從中獲得救贖和安寧。
總有一天要往前跨步,在那之前先休息一下也無妨,不會有人責備因疲累而駐足的馬拉松跑者。只是休息而已,無須抱有罪惡感。
「──」
張新杰開口欲說些什麼,卻發現原先還說著話的人那處傳來細微的呼嚕聲,就像吃飽喝足的貓一樣。
他沉默地揉了揉安文逸的頭髮,終究什麼也沒說。
*
在此之前,他從未淋過這麼大的雨,對每天看氣象預報,隨身攜帶雨傘的張新杰而言,淋雨只是不嚴謹的表現之一罷了。
安文逸像是不知道這點似的拉著他走在雨中。相互牽著的手心內滿是雨水,以往總是比自己高上一些的體溫如今凍得他指尖隱隱作著疼。
冷過頭了。
兩人從頭到腳被淋得徹底,全身滴著水珠地走到安文逸下榻的旅館,櫃台小姐即使看見二人渾身濕淋淋的模樣笑容也不為所動,甚至沒讓他們把水滴得四處是的地板給擦乾淨。
甫進房他馬上催促安文逸去沖澡,淋了這麼久的雨,說實話接著不感冒才是是怪事。安文逸也不推托,進了浴室後遞了一條大毛巾給他。
「我租了一套房,在大學附近。」浴室的門未完全關上,跟在水龍頭扭動的刺耳聲響後安文逸的聲音模模糊糊地混雜著水聲傳出來。
「你要回去念大學?」
「嗯。」
「這樣啊。」
「……前輩要不要一起來?在B市。」
「和你住?」
「對。」
「可以啊。」
「……」安文逸突然一下子沉默了。
「怎麼?」
「其實我沒想過前輩會答應得這麼快。還以為你會考慮一下,或著問我以後的安排什麼的。」
都做好被長官面試的心理準備了,他笑了起來。
「總覺得你就是要說這事。」礙於全身上下都濕得徹底,張新杰連沙發都沒坐,而是站在浴室門口努力把頭髮擦乾。
「這麼神準?」
「至少在預料中。」
真可惜。水聲停了下來,接著一陣瓶瓶罐罐相互碰撞的音效。
「那前輩明天要回家一趟嗎?」
「不用,重要的東西都在身上。」
他看向離開房間時隨手抓起的小包,裡頭放著手機、錢包、提款卡以及身分證。
只有這些,只有這些東西就能活下去。
浴室的門一下被推開,大量的蒸氣湧了出來,瞬間視野裡一片白白茫茫,看不清其中安文逸的身影。他一言不發,把張新杰也扯進了浴室裡。或許是剛沖過熱水,隔著衣物導來的溫高得嚇人。
他們在滿室霧氣中擁吻,前所未有的瘋狂和不顧一切。
(04)
儘管有些唐突,但現在試著想像一下吧,你是一家甜品店的老闆,自己獨自做著生意。你的手藝相當不錯,生意也還算興隆,每天過著充實的日子。
但是有一天,對面街口竟然出現了一間新店!是一間裝潢精美,招牌閃亮,最重要的是──走的是低價策略的店家。
你的客人就這樣一點一點的流失了。
主要的熟客還是會光顧,但能明顯感覺到來店客不如以往,你開始感受到了危機。
這時候,你的選擇會是──?
A.削價競爭,跟他一決生死
B.試著研發新口味,以創意取勝
C.再觀察一陣子,看看有什麼變化
D.算了,轉行吧
「……所以?要做什麼?」
「心理測驗。」
嗶嗶剝剝嗶嗶剝剝,安文逸捏著前幾日網購教授指定閱讀書籍時防撞用的泡泡紙:「今天女同學們很興奮地談論這個,挺有意思的。」
「問你嗎?」
「對啊。」
「你有沒有想過她們可能對你有意思?」所謂的女大生是會對長了十來歲的同學談論這種話題的生物嗎?這麼說起來,她們又是怎麼看待安文逸也是件令人好奇的事,既是前公眾人物,年紀又長,這樣成熟又有錢(有錢大概是重點之一)的男性應該具有一定程度以上的吸引力吧。
「反正我對她們又沒意思。」
嗶嗶嗶嗶啵啵啵,他從泡泡紙底部一路捏上來,一副認為關於女同學們的話題很無趣的模樣。
「然後?這是測什麼的?」
「先說就不好玩了啊。」
「不過話說又回來,心理測驗就是那個吧?」張新杰伸出手,湊熱鬧似地也捏破了一顆塑膠泡:「用模稜兩可的說法換取所有人的認同,不是有個實驗麼。」
「前輩說巴納姆效應?」
你擁有可觀的未開發潛能,尚未就你的長處發揮,祈求受到他人喜愛,雖然人格有些缺陷,大體而言你都有辦法彌補──諸如此類地用字遣句,讓觀者不知不覺中跟著認為「自己就是這樣」,在某些人的眼裡,所謂的心理測驗、星座、血型、占卜等等就是運用這樣的手法,來換取他人的深信不疑。
「話又說回來,你竟然知道這麼冷門的詞啊。」就算是張新杰,在面對這種偏門小知識,通常也只是記個大概而已。面對他感佩的語氣,安文逸搖了搖頭:
「剛剛去查的。」
總覺得和前輩聊天就會談到這種話題。他捏氣泡的動作突然變得富有韻律感。
──某方面而言,這也算一種互相了解吧。張新杰想。
「所以呢?前輩選哪個?」
「研發新口味。」
嗯,很像是前輩的選擇。安文逸不出意外地點了頭。
「和我想得差不多。」
「你選的也一樣?」
「完全不一樣──總之,這是個測你在戀愛中會有什麼小毛病的心理測驗。」
所以不管選什麼都會有毛病喔?張新杰一瞬間對此感到不滿,但畢竟只是個心理測驗,沒必要過於認真。
「那麼選擇了B.研發新口味的你,所擁有的小毛病是──」
安文逸刻意拉長了語尾,或許是在模仿女同學們那時的語氣吧:
「──逃避現實。」
這選項明明是裡面看起來最現實的吧。張新杰差點就要這麼說。
「為什麼?」
「我不知道啊。」
就像有些莫名其妙的測驗也是,問你走進木屋裡看見什麼畫、遇到小貓小狗小雞還是小兔子,也不知道這和你的個性有什麼關聯一樣。安文逸聳了聳肩。
「順帶一提,ACD的答案分別是心機重、找藉口還有好勝。」
「都完全和選項沒什麼關係啊。」不過談戀愛中的人都是那樣吧,為了戀愛費盡心機,為了戀愛找遍藉口,為了戀愛不肯服輸。幾乎每個人或多會少都會有的狀況,不過是挑出來分別放在答案裡而已。
就算是巧合,才短短幾個月內,被喻為做事最踏實的自己收到這般形容的次數未免也過多了。
只顧刻意沿著地磚一格一格走,就會迷失方向。
「……與其說是逃避,不如說是不知道往哪看才是現實。」
這點程度的小事還是承認比較好吧。張新杰想。
「好像往哪走都行,哪條路都可以。」
沒有最適當的路,每一條都是一樣的,是故──不知該往何處去。
「其實前輩也不用太在意啦。要是隨隨便便就被影響我反而會吃醋喔?」劈啪,安文逸像是要強調語調似地一口氣捏破了三顆,發出格外大的聲響。
「……心理測驗而已。」
「沒辦法,心機重。」
──如果是故意的,這梗未免也埋得太久了。張新杰忍不住笑了出來:「選擇挺熱血的。」
決一生死削價競爭之類的,也不像安文逸的個性。把泡泡全部捏了個遍後,把破破爛爛的泡泡紙給塞進床邊垃圾桶的安文逸,幅度不大地聳了肩:
「因為我一開始就知道測驗的主題啦。」
他也不等張新杰對此做出任何回應,迅速地關上電燈。
(05)
「──」
他醒來了。
不是從夢中驚醒,也不是口渴了或想上廁所等生理不適,就像在一片漆黑中突然打開燈那樣,迅速無比地張開眼睛。
張新杰不是從沒在半夜醒過來過,只通常是在夢境交接間能稍稍感知外界的朦朧,很快又會睡過去,他至今不曾在半夜如此神智清明,甚至毫無睡意。最近過得太隨便,以致連生理時鐘都開始紊亂了麼──他坐起身子,無聲且自嘲地笑了兩聲。
「……」安文逸翻了個身,還是一副睡得沉的模樣。他的睡姿一直以來十分規矩,不會踢被子或著對著殘害同床共枕的人,就是老老實實地蜷著身子,安安靜靜的,不打呼也不磨牙,只有細細的呼吸聲。
或許是坐起來時棉被被掀起了一些,冷空氣從中趁隙而入,他輕輕打了個顫,努力往散發溫度的熱源鑽了過去,見狀張新杰不禁打從心底微笑起來。
張新杰很喜歡他的睡臉。清晨比他早起的十分鐘可說是一天內數一數二的幸福時刻也不為過,這時的他心頭總是彷彿有塊地方像室溫下的奶油一般,慢慢地變軟,化成一攤水。
他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倒了半杯溫開水來喝,又往客廳轉了一圈,儘管穿著拖鞋,深夜的寒氣還是自腳底蔓了上來。他打開角落那台機型破舊的桌機,以及有些時日沒碰了的榮耀程式,他自己的帳號卡在房間內,手邊只有安文逸開來玩玩的牧師小號。深夜中的虛擬世界人聲依舊鼎沸,世界頻道滾動之快宛如有時個黃少天在刷頻一般,五顏六色的文字在對話框中稍縱即逝。
張新杰隨意找個野團下了幾次副本。也不知道是電腦實在太老舊還是自己打得漫不經心,總覺得畫面延遲實在太過嚴重以至於自己的技術感覺非常普通,血條短到什麼程度需要放哪種回復,這些根本佔不到他腦內運作容量的十分之一,剩下的十分之九只好拿來發呆。隊友的血條於放空狀態下看過去就是不具任何意義的幾何圖形,然而他見得多了,那些長條圖樣慢慢變短、磨耗、最終見底的過程。他能阻止或著減緩血量的消耗,卻也常挽不回最重要的勝負結果。
他放緩了手速,不想機械性的鍵盤發出太過嘈雜的聲響,吵著了房裡正安眠的人。
BOSS毫無懸念的倒下了,花費了很普通的時間,掉出了很普通的物品。張新杰謝絕了隊長點來的交易櫥窗,決定關上遊戲程式和電腦。
走出家門時,天色還是那樣深沉的墨黑色。僅有路燈照明能勉勉強強看清前方的筆直延伸的路面,街上沒有一個人。
這一切對張新杰而言都十分新奇。他其實會喜歡這種夜晚獨有的靜謐氣氛,當踏上柏油路,不大的腳步聲彷彿能震醒整個寂寥世界一般地明顯。
深吸一口月夜的冰涼空氣,他邁出步伐。
他向前邁出步伐。
他漫無目的地,向前邁出步伐。
若只有一條路就前進,有轉角就轉彎,有數個路口就隨便挑一個走,一切都是隨心所欲,一切都是未知,這種感覺讓他有些上癮。
大部分的店家都緊閉著鐵捲門,和往日所見截然不同的街景令張新杰感到陌生,黯淡的招牌,路燈在路面映出了一個又一個昏黃色的圓,他踩著圓前進,甚至認不太出這裡是什麼地方,有著些什麼。
他其實對所住的地方還不太熟悉。就像是在異地旅行一般,並不會特意關心附近每條街道都有什麼,都住著些什麼人。
沒錯,是旅行啊,他坦然地笑了。
和安文逸的生活就像一場毫無計畫的旅行,輕鬆愉快,卻缺乏真實感。
街口那間舊書店還亮著燈,每回大約中午經過時從未看它營業過。老闆是個年過七十的老頭,在張新杰走進店裡時正專心致志地閱讀手中的書,連頭也沒抬一下。與其說是顧店時看書,不如說是看書時順便顧店。精裝厚皮的《查特圖斯特拉如是說》封面燙金的字體有些斑駁脫落。說不定意外的是個思想先進的老爺爺,他這麼想。
張新杰沒有認真閱讀過這本尼采的名著,除了那句耳熟能詳的「上帝已死」,只隱約記得好似談了些人猿進化成人類而人類要努力成為超人等云云,記憶十分模糊。
──凡具有生命者,都不斷的在超越自己。而人類,你們又做了什麼?
什麼也沒做。想起這句格言時他默默地回答。無從改變,不想改變,厭惡改變。
人要是成不了超人,就老老實實地當個人類吧。
店裡比想像中大得多,有世界名著精裝本也有小說文庫本,各種老漫畫,甚至見到了不知道幾年前發售的榮耀遊戲攻略,他很是懷念地拿起來翻了兩頁。
最深處的櫃子則放了許多看來很有些年紀的舊書,還記得以往為了戰隊認真研讀的《孫子兵法》,如今到底裏頭具體寫了什麼,他發現他也不是很說得出來,也才退役沒多久啊,怎麼就忘了呢。
很多東西都遺忘了,失去了。有些是自己捨去的,也有些是自然而然流逝的。
比起兵法,現在的自己比較適合看道德經也說不定。
他看見另一座書架上放著一整排的數學複習講義,他拿下一本,裡頭只開頭幾章煞有其事地寫了兩筆,之後就是全新一般的空白,大概是哪個考生買了求心安,之後又怠惰了吧。他讀了道隱約有一點印象的題,在心中嘗試著解了幾次,翻到後頭的答案後卻發現解法思路與想像中完全不同。
善於計算都是榮耀中的事了。把職業大神擺在榮耀以外的地方,就是個普通人。
把講義放回書櫃中,張新杰走出店外。老闆依舊頭也沒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
天色還是沉沉地暗著,甚至讓難以法想像過了數小時之後朝陽就會升起。
「來跑步好了。」
他這麼說。
或許像個動畫中的主角,一邊在大街上狂奔一邊大吼大叫,把心中不知名的情緒一口氣宣洩乾淨,然後一切就會迎刃而解了吧。這種擾民又丟臉的事張新杰當然做不出來,他正正經經地暖了身,沿著路肩慢慢跑起來。
熟悉的、不熟悉的店家,見過的人,陌生的人,路邊的流浪狗,被人刻意修剪過的行道樹。
現在想想,其實也很久沒有這樣晨跑了。在霸圖時,無論頂著夏日早起的太陽或著冬日的寒冷,他都會出門慢跑,能阻止自己的大概只有暴風雨吧,要是感冒了就會很麻煩。
對了,他也曾轟轟烈烈地淋過一場大雨呢,真是青春得不得了,雖然那時早就距青春二字相差甚遠了。
風景不斷地向後流去,耳中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一下一下地振動鼓膜。久未整修的馬路並不平整,腳上穿的也不是慢跑專用的鞋子,磕得他腳底發疼。他當然很久沒有這樣盡全力跑過了,跑步是用來提神而非耗費體力的,總要為了接下來的訓練保留大部分的精神。
沒錯,就是這樣。
他曾為了戰隊改變一切,如今把這部分全部抽去之後,這些只為了戰隊而存在的部分全都不知該何去何從。
如何改變?往哪裡改變?為何改變?
他路過了常去的早餐店,店門的鐵捲門沒拉開,但負責招待的大媽已經醒了,她很是熱情地笑了笑,說油條還沒炸好喔,小哥太早來了。
張新杰點了點頭,招呼示意後又離開。
奔跑。
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必想。把最後一絲體力都擠光,以肌肉痠痛為目的似地鞭策雙腿,從深夜裡一路跑到天濛濛亮了,他又回到舊書店門口。
店裡的燈還是亮著的。老闆手中的書本已剩寥寥數頁。
老人終於抬起頭,鏡片底下的雙眼蒼老但意外地有神。
「歡迎光臨。」
他招呼著,好似張新杰此時此刻才真正踏入店中。
*
「歡迎回來,我還以為會買我的早餐。」
當張新杰披著一身黎明色回到家中,迎接他的不是充滿擔心的疑問或著責罵,而是那樣輕飄飄的一句招呼。
拖著一副早就分不清哪裡痠哪裡痛的身體,聽到這樣的招呼反而輕鬆許多。
「……你幾點起床?」
「剛剛。請放心,我沒有徹夜尋找失蹤人口。」安文逸慢慢地啜飲剛熱好的牛奶:「四點多醒來發現你不在家時,倒是有想過要報警。」
「為什麼是報警啊。」
「通知晚歸婦女附近有中年男子在四處閒晃──開玩笑的。要前輩有那種需求,第一個受害的會是我吧。」
或著說,必須是我才行。他用下巴指了指廚房,說電鍋裡有熱你的牛奶。
「原本我有想幫你買早餐。但剛剛把帶著的錢花掉了」
「衝動購物喔?」
「算是吧。」
安文逸的聲音有一半悶在牛奶裡,聽上去像是在吐泡泡一樣。
「買了什麼?突然看到想看的小說就整套買下來了?」
「你用不到的東西。」
懷中抱著的紙袋很沉重,近幾無力的雙臂就快要抱不住那疊沉甸甸的參考書。
但他還是牢牢地、牢牢地抓住。
「我想考你那所大學。」
「是喔──」他眨了眨眼,伸手從袋中抽出數學複習用講義,開始看了起來。
是這樣啊。像是看到什麼懷念的東西一般,安文逸逐一翻過所有的參考書。一本一本地,卸去張新杰手中的重量,疊在自己的膝上。
「很簡單的啦,前輩大概很輕鬆就考上了。」
「沒那種事,我的功課沒有很好。剛剛在店裡做了幾道題,錯得一蹋糊塗。」
畢竟距離高中這麼久,該忘的早就忘得一乾二淨。
「我可以教你啊,雖然我也不知道還記得多少。」
安文逸喝光最後一口牛奶,移開嘴邊的馬克杯,看上去真心地,十分高興地笑了:「好啊,來當我的學弟吧。」
「要喊你學長嗎?」
「別啦。叫小安就很好啊。」
「我也這麼覺得。」
「要上什麼科系?念了要做什麼?」
「還不知道,到時候再說。」
「這樣是不是挺糟糕?」
「是有一點。」
交談,交談,交談。
早就過了飯點,只憑著一杯牛奶,和對未來的理想與空談,光是如此就不覺空腹。
交談自然而然地中止了,他們沉默著,彼此對視。
張新杰注視著安文逸。
安文逸注視著張新杰。
「小安。」
他說。
「我需要你。」
一個人做不到的事,改變不了的事,拯救不了的事。
兩個人就可以辦到。
「我也是啊,新杰。」
安文逸瞇著眼,他從那雙眼中看見了屬於他的全世界。
屬於張新杰的全世界。
反正──其實他們也還尚未老去。
肩上的負擔再重一些也能繼續前進。
他會把夢想和現實一併扛著繼續前進。
【END】
不要臉的說一句,個人是相當喜歡這個故事的(((好意思
但我真的理解大家的不能接受((( 所以.....請多包涵
交出這份稿子我心裡是很忐忑的,還被BB說「應該要考慮合本氣氛,不要用這種個人風格太明顯的比較好」之類的,但由於希望能讓更多人看見,所以再次感謝大家的容許我的任性......還有像是死線前才交啦、爆字數啦......等等的......第一次參加跨海(??)合本 這麼廢物真的好嗎(((
好在一切都順利結束了 謝謝大家TAT!!
最後聊聊這個故事好了,雖然說想聊但其實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一開始主要還是想要來點不一樣的!!之類的?? 畢竟全職完結這麼久各位太太們張安能寫的都寫得差不多啦簡直逼死我們這群小透明啊!!!!於是就突發奇想的生了這個故事(???
比起迷茫的新杰(??)其實更想寫的是成熟的小安XD
總之......搞到最後到底變成什麼樣子呢,我也不知道啦TTTTT可以的話、還請各位留下寶貴的意見
另外心理測驗是聽廣播聽來的,
我也選了研發新口味,不知道大家選了什麼呢XDDDD